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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莘:美国见闻录(七)

信息来源:法制日报 发布日期:2014-05-28

美国的历史只有200多年,就历史文明而言实在是比较尴尬,因为美国的原住民是印第安人,但是殖民者与印第安人之间的打打杀杀多少年,恩怨久矣,乃至于有美国将军说,印第安人没有好人,除了死了的。而开国之初的总统们也对印第安人痛恨不已。所以对印第安人的历史,我们在美国历史博物馆里能够看到的除了印第安人的大量陶罐和服饰外,关于族群本身没有什么动人心魄的展示。但是200多年,毕竟多少代人走过历史舞台,美国人也积累了许多文化财富。

例如美国的博物馆。有人说博物馆是一个国家的名片。法国有卢浮宫,有枫丹白露,英国有大英博物馆,中国有故宫博物院,美国没有帝王皇室留下的遗产,但是幸运地有史密森索尼Smithsonian 这个福星。这个英国人拥有皇室血统但却是个私生子,为此一直受到歧视,该人也为此发奋努力,21岁自牛津大学毕业,一年后就被选为皇家学会会员。他在科学上卓有成就。64岁逝世之前,他留下遗嘱,继承他遗产的侄子若死后无嗣,则此遗产归美国。那时美国初创三四十年,应该还算荒蛮之地。不到十年其侄子去世,果无子嗣,遗产应当归美国。美国内部有争论,但通过国会批准,总统派人去英国取遗产。在英国与其侄子家属打了两年争夺遗产的官司,胜诉。将遗产变换成一万多块金币,分装十一个箱子才带回美国。美国又把这些金币化成金子市制当时五十万美元。由于史密森索尼遗嘱说美国得到这笔遗产要“用于增进和传播人类的知识”。这笔钱到底建一所国立大学,一个国家研究所,还是一个图书馆,一直不能确定下来。直到1846年国会终于立法,用史密森索尼遗赠创建以他的名字命名的一个集博物馆收藏、展览、研究、交流和教育于一体的综合机构,这就是史密森索尼学会。由于不断地得到捐助和加盟,这个学会下边已经领导着华盛顿特区的16家博物馆和纽约市的3家博物馆;这个学会是半官方机构,受美国政府资助,因此这些博物馆除圣诞节外,全年对公众免费开放。

谁都说不清楚,为什么这个英国的科学家,没有来过美国,却把自己的遗产给了这个当时尚不发达的国家。但是美国人是备受鼓舞的,也许以为天意使然。而且美国人非常感谢这个英国人。所以1855年在现在华盛顿国家广场北侧盖起来一座古城堡式的建筑物,以斯密斯索尼的名字命名,是该学会的所在地。1904年在史密森索尼去世75年后,美国派人去意大利取回斯密斯索尼的遗骸,安放在大厦门厅的墓室里。每年有上千万的游客,从这里开始游览华盛顿的博物馆。

陆陆续续在国家广场两侧建造起不同的博物馆,如上世纪30年代,银行家安德鲁·梅隆出资5000万美元为史密森索尼学会建造了国家艺术博物馆,并且捐出了自己价值1500万美元的艺术精品收藏。他拒绝用自己名字为大厦命名,坚持博物馆应该命名为国家艺术博物馆,因为他认为只有这样,才会有更多的人加入到捐赠和维护艺术收藏的行动中来。

再说其他各种各样的博物馆。如位于美国南部的紧挨着加勒比海的迈阿密,你看旅游指南,会告诉你有一个叫Vizcaya花园的去处。去了才知道,Vizcaya是一个富甲天下的富翁,这个花园就是他生前为自己盖的豪宅,我猜可能是想给自己盖一个缩小版的皇宫吧。靠海边,有船泊位和小码头,有沿海边的漂亮走廊,有大片的花园,还有从世界各地运来的各种古董摆设整齐地排放在走廊和不同空间的角落。看过美国电影《公民凯恩》么?这个先生就像凯恩,极端成功的事业,极具经济实力,最后热衷于给自己建造一个美国从来没有的东西-皇宫。可结果怎样呢,像无数美国供人参观游览的地方一样,后人或是无力维持这么大的场面,或者是出于美国人特有的爱国情感,这些遗产最终落入国家或者某一社会公益机构手中,成为美国的文化财富的一部分。一个炫富的房屋,留给后人参观时,一定不会只产生羡慕或者对财富的崇拜吧。相反它留给人们的是,对人生深刻的反思,甚至是哲学意义上的终极反思。

费城西边30公里处有个很著名的叫长木花园的地方。这个花园是杜邦公司和通用汽车公司的董事长皮耶·杜邦的故居。一百年前杜邦购买了这个花园。懂得植物的杜邦从世界各地收集花木。据说世界上共计有五万种植物,而长木花园拥有一万一千多种。长木花园不仅供游人观赏游玩,而且为植物学研究提供进修方便。皮耶·杜邦1954年逝世。逝世前他设立了长木基金,并将他的大部分财产留给了长木花园。按照杜邦先生的意愿,长木花园每年365天对公众开放,为自然爱好者和园林设计者提供了休憩和进修的场所。花园为非盈利机构,不接受政府资助,追求服务社会大众的理念……。就这样,美国又多了一个大众可以接近的花园,而这个花园带来的无形财富,是很难用一句话概括的。

弗吉尼亚是美国一个很特别的州。说它特别,第一是因为它是英国第一个成功建立的海外殖民地;第二这里后来有点讽刺意义地成为美国独立于英国的革命摇篮;第三,这里特产总统。美国前五位开国总统中的乔治·华盛顿、托马斯·杰弗逊、詹姆斯·麦迪逊和詹姆斯·门罗四人都来自弗吉尼亚。美国开国五十年的辉煌发家时期正是这个时期,因此被戏称为”弗吉尼亚王朝 “。”弗吉尼亚王朝 “是美国历史的开始。既然住在弗吉尼亚,我先去参观过华盛顿的故居婓农山庄,后来又去探访过杰佛逊的故居蒙蒂赛罗,以及离蒙蒂赛罗不远的门罗故居阿什·劳高地。

华盛顿当年是富人,大农场主,有土地一说五千英亩,一说八千英亩。这个山庄的标志性建筑物,是华盛顿自己设计翻建的。他父亲留给他的是一个一层的房屋而已。他娶了一个富有的寡妇为妻,加上善于经营,家业越来越大。所以在任美国总统八年,他没领一分钱工资还能活得好好的。这个山庄红瓦屋顶,建筑物很有美感,掩映在农场一片绿色之中;且他当年置下宅子挨着波多马克河的一片水域作为渔场,翠绿、舒缓山坡,配上波光粼粼的渔场,实在让你明白当年没有期限的总统任职,华盛顿为啥执意不作了。话说这个山庄,被华盛顿的后人卖给了当地的妇女协会,这个协会几十年来细致经营,一直全年向社会开放。

杰佛逊故居蒙蒂赛罗。杰佛逊也是娶富有寡妇打下家底。农场主,有钱就买地,最后他的农场也有五千英亩面积。主建筑物也是杰佛逊自己设计的。但比华盛顿的宅邸略袖珍些。因为颜色用的是通常的浅黄,没有婓农山庄那么耀眼,比较平实。门罗是那位以韬光养晦的门罗主义著称的总统。由于门罗和杰佛逊一直交好,两个人的房子离得很近。而且是杰佛逊为门罗设计的宅子。这两个总统的故居现在也是公共财产,常年供游人参观。有意思的是,杰佛逊故居的参访中心,除了售票、介绍事迹的展示厅外,还有所谓的school。其实美国人很意识形态,从来不忘记革命传统教育。正因为如此,其即使是售票的参观,少年儿童要么免票,要么票价减半甚至更多。

我曾经参观过华盛顿的罪与罚博物馆。不大。有两层可供参观。票价不算便宜,二十多块。可少年票价是九块。原本以为这样的博物馆没有什么人来。结果参观那天不是周末,但来参观的人不少,而且大多数是中学生。这种敏感话题的博物馆,看过之后,你会为今天的文明而庆幸,即使是刑罚的文明,也值得你感动不已。你也会为犯罪而警醒,因为一人一生,他们为何走上犯罪这一不归之路?看来,鼓励少年来看是有意义和价值的。有人说,如果一个人十七岁之前不去看博物馆,那么此后一生他多半不会去看博物馆。我们中国地大物博,我们中国历史悠久,遗憾的是,惟其如此,经我们耳朵和眼睛的事消失得特别快。多大的事在中国都不是大事!都很快忘记,如文化革命。相比之下,我由衷希望咱们中国建立越来越多的博物馆来纪念我们的历史,承载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鸦片战争博物馆、民国历史博物馆、中共党史博物馆、反右博物馆、文化革命博物馆?记住国耻记住教训恐怕才是我们这个民族真正成熟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