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6月17日，欧盟27个国家的环境部长在卢森堡会议上达成一致，投票通过了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自然恢复法》（Nature Restoration Law）。这项法案标志着欧盟为扭转自然退化趋势和重建生物多样性所做出的重大承诺。

《自然恢复法》设定了雄心勃勃的目标，要求欧盟成员国到2030年至少恢复20%的退化生态系统，并最终在2050年实现所有生态系统的恢复。这一目标将涵盖广泛的生态系统类型，包括森林、草原、湿地和海洋。

据悉，该法案的通过是欧盟为实现其生物多样性目标所做出的关键一步。欧盟委员会估计，到2030年，投资自然恢复的每一欧元将带来4~38欧元的收益，包括改善水质、减少洪水风险和提高农业生产力等。为助力全球环境治理、并供我国学者了解最新研究动态信息，编译、汇总分享信息如下，供感兴趣的读者们参阅。译文仅供参考。请注意：欧盟的提法是“生态恢复”，而不是“生态修复”。

总体立法定位

《自然恢复法》是首个覆盖整个欧洲大陆的综合性法律，旨在恢复退化的生态系统。这一法律是欧盟生物多样性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设定了恢复退化生态系统的约束性目标，特别是那些具有最大碳捕获和碳存储潜力、以及预防和减少自然灾害影响的生态系统。欧洲的自然环境正处于令人担忧的衰退状态，超过80%的栖息地状况不佳。恢复湿地、河流、森林、草原、海洋生态系统及其所栖息的物种，将有助于增加生物多样性，确保自然为人类提供的诸多免费服务，如净化水和空气、授粉作物以及防洪。此外，恢复生态系统还能够限制全球变暖至1.5°C，提高欧洲的韧性和战略自主性，预防自然灾害并减少粮食安全风险。

立法目标

《自然恢复法》的目标是在欧盟的陆地和海洋区域内恢复生态系统、栖息地和物种，以实现生物多样性、以及具有恢复力的自然的长期且持续的恢复，助力欧盟实现气候减缓和气候适应目标，并履行国际承诺。

当前状况

81%的栖息地状况不佳。

每投资1欧元用于自然恢复，带来4~38欧元的收益。

三分之一的蜜蜂和蝴蝶物种处于种群下降的状态。

具体目标

《自然恢复法》结合了针对欧盟陆地和海洋区域的自然的长期恢复的总体目标，并为特定栖息地和物种设定了约束性的恢复目标。这些措施应覆盖到2030年，至少恢复20%的欧盟陆地和海洋区域；并最终在2050年前恢复所有需要恢复的生态系统。

具体目标包括：

基于现有立法的目标：改善和重新建立湿地、森林、草原、河流和湖泊、灌木丛、岩石栖息地和沙丘的大规模生物多样性栖息地，并通过改善和扩大其栖息地来恢复物种种群。

授粉昆虫：到2030年扭转授粉昆虫种群的下降趋势，并实现授粉昆虫种群的增长趋势，同时建立定期监测授粉昆虫的方法。

森林生态系统：增加站立和倒下的枯木、不均匀龄林、森林生态连通性、常见森林鸟类的数量、有机碳储量的趋势。

城市生态系统：到2030年实现城市绿地和树木覆盖面积的净零损失，并在2030年后稳步增加总面积。

农业生态系统：增加草地蝴蝶和农田鸟类的数量、耕地矿物土壤中的有机碳储量，以及高多样性景观特征的农业用地比例；采取措施恢复那些被用于农业活动并因此被排水的泥炭地。

海洋生态系统：恢复对气候变化缓解具有显著益处的海洋栖息地，如海草床或沉积底栖生物，并恢复海豚、鼠海豚、鲨鱼和海鸟等标志性海洋物种的栖息地。

河流连通性：识别、并移除阻碍水体连通性的障碍物，到2030年恢复至少25000公里的自由流动的河流。

实施

为了落实《自然恢复法》中雄心勃勃的目标，欧盟各国需在2026年中期前向欧盟委员会提交一份详细的国家级生态恢复计划。这份计划将展示各成员国如何实现欧盟设定的生态恢复目标，包括恢复至少20%退化生态系统。

各国提交计划后，欧盟将密切关注其执行情况。欧盟环境署将定期发布技术报告，评估各国在实现目标方面取得的进展。同时，欧盟委员会也将向欧洲议会和欧洲理事会汇报《自然恢复法》的实施情况，确保各方都能了解进展并保持一致行动。

一些已有的成功案例展示

近年来，欧洲各地实施的自然恢复项目取得了显著成效，为生态系统的保护和恢复提供了宝贵的经验。这些项目不仅显著提升了当地的生物多样性和生态功能，还为社区带来了经济和社会效益。为了给《自然恢复法》提供一些案例指导，以下是几个具有代表性的可以参考的成功案例。

爱尔兰的泥炭地恢复：LIFE“活生生的泥炭”项目

泥炭地（Peatlands）是一种独特的栖息地，拥有丰富的植物、鸟类和其他动物，是重要的碳储存地。2017年，欧盟资助的LIFE“活生生的泥炭”（Living Bog）项目在爱尔兰启动，目标是恢复七个县的十二个Natura 2000地点的3000公顷高位泥炭地。该项目通过封堵排水沟、提高水位以及清除入侵的树木和灌木，恢复了泥炭地的原始水文和生态条件，使其能够逐步恢复。
这个项目成功的关键在于广泛的利益相关者参与，确保了恢复工作的接受度和支持度。在“活生生的泥炭”项目取得成功后，爱尔兰政府启动了更大规模的全国性泥炭地恢复项目——“泥炭地与人”（Peatlands and People）项目。该项目将通过欧盟的恢复与复原基金获得额外的1000万欧元资助。

丹麦的斯克恩河生态恢复项目

斯克恩河（Skjern River）位于丹麦西部的日德兰半岛（Jutland），是丹麦最大河流之一。20世纪60年代，政府开展了一项将河流直化和堤坝化的项目，将周边湿地转化为农田。尽管最初农作物产量较高，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尽管施用了大量肥料，产量却显著下降。

1987年，面对这些低质量农田，政府启动了斯克恩河及其周边土地的大规模恢复项目。河流被重新挖掘，并在26公里的范围内恢复到更自然的弯曲河床，约2200公顷的土地重新转化为湿地。水质迅速改善，野生动物数量显著增加。该地还成为寻求自然美景的游客的热门目的地，每年约有35万到40万人使用新的自然步道。农民们也得到了支持，采用更加自然友好的农业实践。恢复项目的成本效益分析显示，所创造的地方经济机会超过了整体项目成本。

西班牙的海草床恢复：Posidonia海草恢复项目

波西多尼亚海草（Posidonia oceanica）是地中海的一种海草，是众多海洋物种的重要栖息地。它们不仅保护海岸线免受侵蚀，还能储存和封存大量碳，每年估计达50万吨。然而，据估计，欧洲一半以上的海草床已经受到破坏或退化。

安达卢西亚（Andalusia）水域拥有约6700公顷的海草床，其中90%被保护在十二个Natura 2000地点。2010年，欧盟LIFE项目在该地区绘制了海草床的分布图，并研究了其保护需求。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以减少持续的威胁，使栖息地能够自然恢复。随后，许多恢复受损海草床的项目相继启动。例如，西班牙电网公司（Red Eléctrica de España）通过实验室培养的海草碎片和种子移植到退化的草床中，90%的草床在次年存活了下来。

芬兰森林恢复：LIFE项目的成功

在芬兰南部和西部，曾经广袤的天然北方针叶林（boreal forests）、泥炭地森林（bog woodlands）和砂堆森林（esker forests）为众多动植物提供了重要的栖息地。然而，这些森林大多被用于商业用途，变得不再适宜野生动植物栖息。

2003年，欧盟资助的LIFE项目在芬兰启动，旨在恢复33个Natura 2000地点内的森林。项目采取了多种措施，包括增加树木的年龄和大小多样性、增加枯木和腐木数量、开辟森林空地等。项目取得了显著成效，并被转变为一个年度预算为3000万欧元的全国性恢复计划。自愿参与的METSO项目鼓励私人森林所有者将他们的森林用于临时或永久保护，作为交换，他们将获得相当于木材价值的全额经济补偿。

由于该项目的自愿性质，森林所有者、公司、非政府组织和政府当局都热烈欢迎这一计划。这也促使政府启动了另一个重要项目——HELMI，旨在恢复其他生态系统的生物多样性。

比利时的斯克尔德西格玛计划II

斯克尔德西格玛计划II（Sigma Plan II）是比利时安特卫普（Antwerp）边缘的斯克尔德河（Scheldt estuary）长期防洪和自然恢复战略。该计划包括从2006年至2030年期间实施的50个项目，旨在提供防洪保护并恢复斯克尔德河及其支流沿线的自然和生物多样性。

每五年启动一批新项目，每个项目由科学家、经济学家、社会学家、景观设计师和生态学家开发，并与地方政府、自然保护协会、猎人和渔民合作。项目的选择基于社会成本效益分析，分析显示改善自然基础设施比建造和维护安特卫普附近的风暴潮屏障更为经济。总体而言，计划的收益大于成本，总成本为4.69亿欧元，而防洪效益为7.4亿欧元，休闲效益为2200万欧元，生态效益为1.3亿欧元。

德国的埃姆舍工业园区复兴

为了振兴废弃的埃姆舍（Emscher）地区，德国在20世纪90年代启动了一个大型城市更新和生态提升计划。该计划成功地将一个工业区转变为经济活跃的地区，从一开始就将生态概念融入开发过程，创造了一个宜居和工作的吸引人区域，推动了当地经济发展。

该地区的17个城市、公共当局、建筑和开发公司、建筑师、生态学家、历史学家和公众密切合作，项目的五个关键目标之一是恢复该地区的自然区域，包括恢复埃姆舍河及其支流，以改善水质并为该地区开发现代化的污水和排水系统。还创建了一条独特的绿色走廊，连接了所有17个城市，利用现有的水道和绿色空间。由此产生的埃姆舍景观公园（Emscher Landscape Park）长达70公里，包含大量新恢复的自然栖息地、再生棕地和休闲区。

拉脱维亚的草地恢复：GrassLIFE项目

拉脱维亚的半自然草地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失，然而，它们仍是欧洲农业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为了弥补生物多样性的损失并提高半自然草地农业的经济可行性，GrassLIFE项目于2016年启动，旨在恢复14个Natura 2000地点的1320多公顷优先草地。项目与12个农场合作，开展不同的恢复技术并开发最佳实践，推广到更大范围。

这个项目通过设立移动放牧单元，将牲畜引入新恢复的草地，为草地的长期管理奠定了基础。同时，项目为当地农民提供技术援助，协助他们申请欧盟农业环境计划的维护和投资支持。这个项目着重考虑了小规模农业经营者在与大型、集约化农业企业竞争时的困难，并积极探索了提高可持续草地管理经济效益的方法。

时间节点

2020年

2020年5月20日
欧盟发布了《2030年生物多样性战略》（EU biodiversity strategy for 2030），为未来十年的生物多样性保护设定了框架和目标。

2020年11月4日~12月2日
进行了关于《初步影响评估》（Inception Impact Assessment）的公众反馈。这次反馈收集了利益相关者和公众对该倡议主要内容的意见。

2021年

2021年1月11日~4月5日
进行了在线公众咨询，收集利益相关者对制定委员会提案的主要元素和实施方法的反馈，特别是对具有约束力的恢复目标的意见。

2020年12月~2021年9月
举办了五次利益相关者研讨会（stakeholder workshops），讨论了政策选择，并从广泛的利益相关者中收集意见。这些研讨会的讨论内容包括恢复目标的选择、目标的实施方式，以及需要考虑的社会、经济和更广泛的环境影响。此外，还讨论了影响评估支持研究的初步发现。

2022年

2022年6月22日
欧盟委员会正式通过了《自然恢复法》提案（proposal for a Nature Restoration Law），为恢复欧盟范围内的自然生态系统设定了具体的法律框架。

2024年

2024年2月27日
欧洲议会（European Parliament）同意了《自然恢复法》的最终文本，标志着这部法律在立法过程中的一个重要里程碑。

2024年6月17日
欧盟理事会（Council）正式通过了《自然恢复法》。这意味着该法案最终成为欧盟法律，将开始在整个欧洲范围内实施，推动生态系统的恢复和保护。